“师哥,不,不要去,前面……可是地狱啊!”
话音刚落,钢就口吐白沫倒在了沐清水的面前。
“逆徒,你们到底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把老四害成这幅模样。”
杨老邪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只手托起钢的脊背,另一只手则用拂尘颤颤巍巍地指向黑着脸,一声不吭,宛如僵尸的二人。
“既然他看到了,那就注定不能活着……”
失去灵魂的,不止倒地昏厥的钢,还有面若冰霜,机械复读的僵尸二人组。
“那些房间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饶是胆大包天的沐清水此时也萌生了退意。
“为什么你们都还待在这里呀,不是要去看他们的房间吗?我看了,挺漂亮的呀。”
童稚的声音在沉默的山崖上回荡,沐清水搀扶着杨老邪站起身来,隔壁的太玄峰上传来一阵阵渺茫的钟声。
一高一矮,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出奇一致地背对着晚霞,走上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打开吧。”
“嗯,打开吧。”
逐渐擦黑的天幕下,师徒两人正对着漆红的木门,就这样简洁地交换了下语言,房门缓缓推开,缄默的二人双目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深邃的黑雾,让人看不清面容。
烛影摇红,檀香悠悠,桃粉色的被套上娟绣着一只五彩的鸟儿。
床头前的织布机好像没有固定好,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吱呀’的轻响。
红木桌上摆放着做女红的针线,还未完工的织布上看得出来是在绣画着一只艳丽的牡丹。
“老大的香囊上也是这样的图案吧。”
沧桑的声音很小,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小厢房里还是格外的清晰。
“嗯。”
没有过多的言语,师徒二人双双退出,来到了隔壁的厢房。
头顶上的灯盏散发着古典的橙光,映照在屋内摆放整齐的物件上。
镶嵌着珍珠的黑丝手套,足底三寸之高的高跟鞋,还有有些摆放的有些随意的黑色镂空长袜。
以及不经意间看到的那虚掩着的柜门的冰山一角,就足以知道木板之内的衣物有多么劲爆。
“是老大的身材吧。”
“嗯。”
同样的对话一直持续着,直到沐清水沉重地合上了第五扇房门。
“老三的房间是从下一间开始的吧。”
沧桑的叹气声和着木门开合的摩擦声,连同着沐清水的轻声应和。
“打开吧,既然已经身处地狱了,还怕一条路走到黑吗?”
钥匙插入,锁环弹出,木门推开。
简单的三步在师徒二人的眼里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沐清水的指尖燃起了一束火苗,可要想看清屋内的陈设还是得点上蜡烛,就在案牍之上摸索的时候,屋外突然吹进了一阵阴风,把仅有的火苗给吹灭了。
“谁在哪儿?”
沐清水低声呵斥,冲向了屋外。只见过道之上,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正提着一盏油灯缓缓向他走来。
灯盏递了过来,那人不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沐清水接过灯盏走向屋内,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挂满墙壁的绘画。
有的抱着枇杷半露不露,形似闺中少女;有的微露香肩,面容羞涩,像是初为人妇;有的则是佩尽珠钗宝饰,宛如雍容华贵的宫中贵人。
如果说左边的墙壁上多是中式风格的写意绘画,那右边墙上的就是极致逼真的写实,精确到每条皱纹,每个毛孔。
如果说左面的是内敛含蓄的写照,那右面的则绝对是野性的释放。
除了开头几幅没被遮挡之外,后面的几乎都被白纸挡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到半分边角。
如若按照前几幅图的趋势来看,那藏在最后的便可能是一丝不挂的究极野性。
“素女宗的那位?”
“嗯,是巧儿……”
灯盏不知为何突然熄灭了,黑暗中,杨老邪浑浊的声音已经难掩疲态,
“你跟素女宗的素心是熟人,记得明天去找她,让她把妹妹素巧儿保护周全。”
“明白。”
门,关上了,老人的身形在有些浑浊的月光下显得格外佝偻。
“看来地狱也是分层数的呀。”
沐清水推开了第七扇门,或许他已经麻木了。
精致的布偶塞满了房间的边边角角,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就算塞进口袋里也不碍事,大的甚至等人身高,几乎都平躺在床被之上。
从单纯的布料玩偶,到质地与人肤相似的胶质人偶,即便是两世为人的沐清水,此刻也没来由的感受到一丝寒意。
可就在沐清水掌灯准备把人偶归回原处的时候,床旁的木桶中残留着的几只揉搓成一团的纸巾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
空气又突然安静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老邪才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嘴唇上下翕动,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晚上在东边山崖的歪脖子树上,你去系上两条三尺白绫吧,我想他们用得着。”
老人拍了拍沐清水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房门虚掩着,木桶内的纸团滚落出来,洒了一地。
当晚子时,小仙峰东南面的歪脖子树上,两条白绫悬挂着两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晚风中荡漾着。
往后的很多年,小仙峰的主人们换了一茬又一茬。
虽不乏惊才艳艳之辈留下令人向往的传说佳话,可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永远都是那刻在歪脖子树上的两行字,以及那曾经悬挂了一夜的二人。
史称——公开处刑后,自挂东南枝。